亚利桑那大学简介:
亚利桑那大学(The of ),简称UA,世界知名高等学府,美国最负盛名的公立研究型大学之一,始创于1885年,坐落在亚利桑那州第二大城市图森市。该校的天文、地质、地理、土建等学科有着雄厚的科研实力,而人类学、社会学、哲学、法学、工程学、生命科学在美国也名列前茅,被誉为“公立常青藤”大学之一,同时也是北美顶尖研究型大学联盟美国大学协会(AAU)的62所成员校之一。
亚利桑那大学绩点要求:
亚利桑那大学绩点要求3.0以上,除此之外,需要申请者有相关专业学士学位,TOEFL总分不低于70分,雅思成绩要求6.5,SAT总分1460-1820,SAT阅读均分480-600。绩点是学生出国留学和研究生保送考核的必要条件,是学校对学生成绩的判定免联考在职研究生,最好提前了解大学的绩点要求,尽可能的提高自身成绩。
亚利桑那大学办学规模:
亚利桑那大学拥有三个校区,主校区位于亚利桑那州第二大城市图森。截止2015年,共有来自超过世界120个国家和地区的32987名本科生,9249名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在校学习,截止2015年,大学拥有的教师数量为3049位。大学拥有超过300个专业,由以下学院组成:荣誉学院,文理学院,商学院,医学院,护理学院,药学院,公共卫生学院,光学学院,农业及生命科学学院,建筑学院,工程学院,地球科学与环境工程学院亚利桑那大学和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亚利桑那大学绩点要求,地质学院,大脑及行为学学院,法学院,文学院,新闻学院亚利桑那大学和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艺术学院(包括电影学院,音乐学院,舞蹈学院),人文及社会学学院,政府管理学院,信息科学与计算机科学学院,中东及北非研究学院。
亚利桑那州立和亚利桑那大学,祝贺国际部胡凯同学同时被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和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录取!
亚利桑那大学(na),简称UA,坐落于美国亚利桑那州图森市,始创于1885年。该校的计算机、天文、地质、地理、土建等学科有着雄厚的科研实力,而人类学、社会学、哲学,工程学在美国也名列前茅,被誉为“公立常青藤”大学之一,同时也是62所北美顶尖研究型大学联盟”美国大学协会(AAU)”成员。
UA是美国最富盛名的研究型大学之一亚利桑那州立和亚利桑那大学,祝贺国际部胡凯同学同时被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和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录取!,每年从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ation)获得接近7亿美元的科研经费,该校的学生来自超过全球120个国家和地区,拥有超过500个学生组织和社团以及全美唯一的高校校内天文台(根据世界大学排名2015,该校的宇宙空间大类学科排名世界前5,光学中心被称为世界三大光学中心之一,是NASA的重要太空辅助基地)。
该校2015年U.S.News世界大学排名第64位。
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简称UB),也被称为纽约州立水牛城大学。学校成立于1846年,于1962年并入纽约州立大学(SUNY)系统,是纽约州立大学系统中规模最大、综合性最强的公立旗舰大学,被誉为纽约州立大学“皇冠上的珍珠”。
基于学校长久以来顶尖的研究水平以及优秀的学术声誉,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被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归类为研究密集型大学。1989年,学校受邀加入教育学术界权威的美国大学协会(AAU),成为业界公认的北美62所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学之一,也是纽约州最早加入这一协会的公立大学。
学校曾涌现四位诺贝尔奖得主,“中国物理学之父“吴大猷先生曾于该校任教多年,百度公司创始人兼CEO李彦宏,中国工程院院长、前中国教育部部长周济都毕业于该校。由于广受认可的学术声誉以及在纽约州日益显著的旗舰地位,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已被视为“公立常春藤”之一。
纽约州水牛城位于纽约州的西北方,是纽约州第二大城市,也是典型的美国大学城。水牛城素有“”之称。在水牛城读书享受的不仅仅是一流大学的学术风范亚利桑那州立和亚利桑那大学,也深深体验到国际文化的气息。另外,水牛城因为交通的便利性,又被称为二十分钟城市“The20-”水牛城离纽约仅1小时的飞行时间、离多伦多90分钟的车程、离最著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仅需30分钟车程。
学校现有13个学院,拥有纽约州政府支持的最大的医学院。学校的计算研究中心是美国东部最强大的超级计算处理基地。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 硕士,每一次拥抱都像最后一次
何怡 | 文
江杜若第一次见杜熹微,是在一条暗巷。
那一天他从图书馆出来已很晚,从学校西门出来,穿过一条人烟罕至的小路,到自己租住的小屋去。大学附近是城乡接合部那样乱糟糟的建筑,东一片西一片,白天热闹,晚上没有足够的照明,就显得鬼气森森。身为一个男人,江杜若倒是不怕,但脑子里也忍不住想起几个鬼故事来。
穿过暗巷时,他听得有人闷声说话,远远只见一个粗壮人影堵住一个细长窈窕人影,那粗壮人影声音凶狠,紧接着昏黄灯影下刀光一闪。江杜若忽然明白过来是打劫,心仿佛要跳出咽喉,急忙上前。但还未走近,便见那粗壮男子的手臂忽然以不可思议角度弯折。呵,是那背影窈窕的女子,一个漂亮动作。刀落地发出清脆声响,男子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男子仓皇逃窜,女子转过身来,她有一张皎洁的面孔,在昏黄灯光下像镀了一层金边。江杜若不禁有瞬间的失神,他想起之前在图书馆查的资料中,敦煌壁画里的飞天,她们的面目之上永远带着漠不关心的喜悦,好像这盛世升平,欢喜折堕,皆与她们无关。那时灯光下初见杜熹微,她便有这样一张金粉描成的面孔。
很久以后江杜若仍然能回想起那一刻灯光下杜熹微的轮廓,像一朵白莲从暗夜里浮起来,渐渐地过去的岁月又将她的脸淹没,只有他在记忆里反复描摹她的面孔,想将那一刻的她苦苦留住。
那以后两人时常在学校偶遇。说是偶遇,其实不过是江杜若打听到杜熹微选了什么课,然后在她上课的教学楼外走过。每见到她,他便露出“啊这么巧,又见到你了”的例牌表情。直到她身边的室友在多次偶遇之后,都开始会心一笑,“真是巧啊,天涯何处不逢君。”
四月里学校里的丁香开得正好,一树暗暗紫色,到夜里散发出疯狂的香气。江杜若约了杜熹微去看一出戏,在学校西门外的酒吧。走过暗巷之时,他又想起那晚的事,忍不住问她,“你的身手如此之好,是不是学过什么防身术?”
杜熹微扭头看看他,轻声一笑,“越是看起来太平盛世亚利桑那州立大学 硕士,越是可能死于意外,我不过是比别人都更为小心。”
那一晚他们看的是《麦克白》的现代版改编,当满手是血的麦克白夫人出现,灯光下抬起一张惨白的脸,不少观众惊呼出声。江杜若偷偷看杜熹微,却见她一脸淡然。在她那个年龄的女生之中,她实在算难以捉摸的一类,喜怒并不形于色,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爱好,好像很随和,其实格外难以取悦。江杜若十分烦恼,他内心隐隐烦躁不安,她像水月镜花,好像触手可得,可是一旦伸手去碰,才知道原来之前看到的不过是虚像。
当他们看完戏,他送她回宿舍。校园里丁香香得好像疯了一样,月光明晃晃照得人心胆俱裂。他心中又是烦躁又是忐忑,当这种不安到达顶峰的时候,他忍不住吻了她。
很奇怪的,她并没有拒绝。他感到她的嘴唇十分凉薄。他颤抖着闭上眼睛,却感觉她的睫毛如鸟羽一样,轻轻地扫过他的面颊,一上一下。他不敢张开眼睛,生怕一睁眼,便会对上她探究的眼神,永远那样淡然,又充满怀疑。
后来他们便成为一对。江杜若有时候早晨醒来,尚不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有时候他走在她的身边,会故意落后半步,看她的纤细的背影,想着认识他之前的她是什么样子,无数个清晨和黄昏,她走在同样的路上,背影看起来是那么清冷倔强。在他之前,她尚有千百个日子他未曾探究,而与他在一起之后,为何她看起来还是好像孑然一身。
很快便放了暑假。杜熹微家在另外一个城市。江杜若每天一个电话,快要变成话痨,把每天发生的事巨细无遗向她汇报,简直如同小时候写日记流水账,而她只慢慢应着,间或说一句当地的天气或吃食。暑假漫长,江杜若只觉度日如年。年少的时候,总觉得日子怎么也过不完,后来不知道怎么剧情直转急下,越过越快。江杜若年少之时,也是闲极无聊,暑假里写写论文,看看书,闷热天气,每天起床凉席上都一层汗,印出一个隐隐的人形。窗外鸣蝉不断,午后极热的寂静之中,带出一种恐怖的气象,像天地间其他人都消失了。
那一天,正好江杜若去找中学同学齐光,他们中学时代关系很铁,后来两人上了不同的大学,假期也总还会碰面。齐光的家在一个旧小区,房间大但厅小,窗外有层层叠叠的槐树,夏日里藏了不知道多少蝉,推窗看去一片绿意。
两人打了会儿游戏,齐光起来去拿饮料,江杜若无聊便在房间里随便看。齐光的房间他中学时便来过很多次,十几年没有搬过家的房子,看起来有种亲切的怀旧感。屋子里有一个旧书架,大而结实,齐光很不讲究,少年时代的漫画,各种军事和科幻杂志堆得乱七八糟,《子不语》旁边放了《战争与和平》,阿西莫夫旁边是张爱玲,两个人既然同在架上,也相安无事互问一声好。江杜若看到架上旧书之间隐隐露出一本旧相册,忍不住拿出来看。真奇怪亚利桑那州立大学 硕士,每一次拥抱都像最后一次,之前他到齐光家那么多次,从来没注意过这本旧相册。
他未曾想到,会在相册中看到杜熹微。
当然那时候她还小,大概仍在念小学,一张瓜子脸已初见规模,依稀眉目都没有变,深眉长睫,已然是个美人。那是一张合照,几个小孩笑嘻嘻对着十年前的镜头,然后快门一合,之后他们各奔东西,各自奔赴自己的命运。她在照片上也不笑,与其他几张小笑脸看上去格格不入。那几张笑脸里江杜若认出年幼的齐光。
这时齐光拿饮料回来,将一瓶冰冻可乐扔到江杜若手里,凑过来看照片。“哗,那时候我真矬。”齐光忍不住笑着说,“还有,这不是杜熹微么?”
江杜若不动声色,“杜熹微是谁?”
“这里面最好看那个小女孩,”齐光说,“小时候我每年都回老家。我们老家那边是一个看上去还挺山清水秀的村子,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候鸟儿童,一到暑假寒假便回老家,在山里跑跑玩玩,大人省心小孩也高兴。杜熹微也是其中一个,她家就在我家对面,小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玩。她也挺奇怪的,挺漂亮一个小姑娘,开始总是默不作声的,玩什么都跟在我们后面。后来不知哪一天开了窍,变得特别能玩,上树下河什么都不在话下。而且有一点我印象特别深刻,就是开始她一个小受气包似的,特别爱哭,可是后来谁都不敢欺负她了,因为她打架特别狠,比她大的男孩想要欺负她,竟然被她打哭了。也不是说她力气多大,但是就是特别狠,那时候谁见过这阵势啊,所以后来没人敢欺负她。”
江杜若从来没有见过杜熹微哭,打架厉害他倒是见识过。他忍不住多问几句,“后来呢?”
“后来我奶奶去世了,我就不怎么回老家了。”齐光说,“不过说起来,那一年我们那里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是件命案。那时候我才十岁吧,我记得有一天村里来了个陌生人,听说是某家的亲戚。你知道小孩子都好奇,那陌生人还算和善,就有几个小孩跟他一起去山里玩。但是过了几天那人忽然失踪了。后来在山里一条小溪里找到了他的尸体,那时候天气热,人泡了几天,都泡得不成样子了,发现尸体的人都吓傻了⋯⋯村里的大人报了警,尸体被拖走了。那时候村里怎么传的都有,有人说不会是淹死的吧,有说是鬼怪作祟,也有人说是村里的某个光棍杀的人。不过后来据查案的警察说,应该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死的,还刺了好多下,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案子后来成了悬案,一直没找到凶手,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哦,说起来,发现尸体的是几个小孩,其中就有杜熹微。她被吓了一次,后来感觉性格倒变了,变得胆子大了。”
其时天近傍晚,到处是江杜若熟悉的声音。隔壁家中的电视节目的声音,青菜带着水欻拉一声下油锅的声音,米饭在锅里噗噗吐出水汽的声音,小孩子回家带了一张70分试卷,被妈妈骂的声音,老年人永远定时收听广播,广播里传出的戏曲声,是谁一剑斩了谁,又是谁千里迢迢带着一把琵琶去寻了谁,都唱得情真意切,浑忘了那只是一出戏。
江杜若未曾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窥见杜熹微的过去,各种声音瞬间退到很远,他仿佛站在那个小女孩身边,看见一具尸体静静漂浮在水中,寂静的死就在咫尺之间,她内心的恐惧充盈,像气球充满整个视线,天昏地暗,她终于失去知觉——这也不过是他的想象。
那以后他给杜熹微打电话,总有种隐秘的喜悦,好像知道了她不为人知的过去,而得以与她更加亲厚。
暑假结束之时,杜熹微回学校,江杜若早早去车站接她。远远看见她,他心里像揣了惊飞的鸟,扑簌簌的鸟羽拍在胸间,又甜蜜又幼微。他上前抱住她,感觉无比妥帖。
后来是秋天的夜里,他们在湖边看月亮,是十五,月亮又圆又大,隐隐看得见月间的桂树。他亲吻她,急不可待将手伸进她的衣襟,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比她更加紧张。她纤细又丰盈的身体像水波一样在他的手指下展开,他又感到那种鸟羽轻拍一样隐秘的愉悦,他的手不停向下探,试图解开一切阻隔在他们之间的衣物,她在情迷意乱之间,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他正被炽热的情欲支配着头脑,被这一声惊醒,抬头只见她煞白的脸。
那一夜便不了了之。他只记得月亮又圆又大,好像人在月圆之夜也更加愿意屈从动物的本性。他想,她大概是害羞。反正也不急,他想,他们有大把的日子在前。
过一段时间考试将近,杜熹微似乎很忙,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变少。
临近新年的时候,学校里出了一件事。一个女生晚上很晚回家,在学校周围的暗巷被人袭击,被强暴与殴打,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在医院昏迷了数天才醒来。
一时间学校里人人自危。群情激愤的学生抗议学校周围的治安太差,学校的论坛上也一片声讨,有人匿名分享自己遭遇,说如何被抢劫,后来因为害怕也不了了之,甚至有人组成了晚归团,约定晚上出去要一起行动云云。
江杜若听到这件事时,心里有种冲动,一定要看到杜熹微。
那天晚上她有课,他就跑到她的教室外等她,透过窗玻璃,看见她沉静的侧影,不紧不忙,正记着笔记。天寒地冻,教室里暖气开得不够,她呵手取暖,有一缕头发掉在她的脸颊旁,她并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离下课尚有不少时间,他站在楼道里等。有一扇窗,能看到楼下路灯,和萧条的树。校园在那时刻如同鬼魅出没地点,转角处春天会静静开一树梨花。
杜熹微出来时看到他倚在楼道里,不禁一笑。他向她走去,执意要抱住她。
“听说那件事了么?”他问,“我一听到就想起你,你一个人走暗巷多危险。”
她笑,“上次我遇险,好像也不是靠你搭救的。所以我说晴天白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落在头上。你等了多久了?看你好像都要冻僵了。”
江杜若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有些讪讪。杜熹微轻巧地挽过他的手,他觉得在她那里什么都是云淡风轻,他越发觉得局促,好像自己对她那一腔好意和小心都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而她究竟在乎不在乎,他却一点也没有把握。
那件事还有个后续。不久新年过了,考试也都结束了,学校里大家都忙着吃喝玩乐,有一回他们两人参加一个饭局兼酒局,各自都有一些认识的朋友,也有些朋友的朋友,找了间味道不错的馆子,边吃边喝,十分快意。
酒过三巡,大家认识不认识的,说话也就放肆起来。说到那件女生遇袭的事,有人认为学校有责任,有人说附近的暗巷实在太危险,还有人说,那女生不该独身暗夜出行。议论纷纷之际,有一个看上去很拘谨的女生忽然说,“我觉得吧,有些女生就是太不正经,你说大晚上的穿得花枝招展出门,不定存着什么心呢。”
这时便有一个看上去颇猥琐的男生附和,“就是说啊,你记得前年出了件教授性骚扰女学生的事儿吧,捅得全校都知道了。据说那个女生平时也不怎么正经,说是教授性骚扰她,谁知道谁勾引谁啊。”
酒桌上一时变得尴尬,有些人虽然意见不同,也不好意思出声。
江杜若没参加讨论,正想问杜熹微喝了点酒要不要喝茶,只见她脸色一沉,嘴角下扬,神色忽然变得很可怕。她冷笑一声,说,“按照你们两个这种说法,那个女生就是活该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出这种事,总有些心理阴暗的人会指责受害者——一定是她有问题,否则为什么受害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啊,是,如果不这么想,会人人自危吧。一定是她穿太少,一定是她在不适当的时刻出门,一定是她暗示了对方什么,一定是她不检点,所以我是安全的,我不会受害。我真不明白这种指责受害者的逻辑,你们以为这样你们就安全了么?”
杜熹微本身是个沉静美女,之前一共没说到三句话,这时一下气势如虹说出这段话,所有人都有点被震住。只见她眉目一扬,容色因为气愤反而带出些艳光,然后轻轻巧巧又落下一句话,“我觉得,这么想,不是胆小,就是猥琐。”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有当时酒桌上的同学碰到江杜若,都会忍不住说一句,“那个,你女朋友,很有爆发力。”
作为杜熹微的盲目崇拜者,江杜若只觉得女友十分有见解,而且觉得那种论调就该狠批,只不过当时在座没人好意思说。他并没有怀疑,为何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可怕。
寒假时,两人约着去云南玩。冬天北方酷寒,南方湿冷,云南还是一派春好。两人在大理看了雪山,又在古城里看了三角梅还开得很艳,又到了洱海边。
洱海边的客栈里,杜熹微静默不语,在露台之上抱着腿看碧波万顷,其时天光与水一色,远远看去,无边无际的湖确实便是海,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些苍寂来。
江杜若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不祥预感,好像她便要离他而去。于是他从背后抱住她,以肉体的温热抵御这种空虚之感。
那一晚在客栈的房间,他温柔地亲吻她,急切地亲吻她,直到她发出深深的叹息。他终于得以更进一步,她深深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令他有一点心慌,只好闭上眼睛。她终于更紧地抱住他,并且不再推阻。他终于如愿以偿,得以与她亲密无间。他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在颤抖,也许注意到了,但是以为不过是紧张。
一番扰攘之后已经是深夜,窗外是无尽的海,一点月光从未拉严的窗帘之间照进来,水面上波光粼粼,星星点点,一直延伸到被单外他们赤裸的身体上。他从背后抱着她,只看到她雪白的后颈上有细密的汗珠。他从未觉得这么妥帖,可是为何在肉体的快感之后,他隐隐也觉得那一点空虚,像是从她那里传染过来,一点点将他侵蚀。
“夜深人静,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吧。”杜熹微说,“是关于一个小女孩的。从前,有一个小女孩,住在一个山村里。她的父母在城里上班,每到假期,她都会到山里的爷爷奶奶家玩。她是一个挺胆小挺爱哭的小女孩。那时候,她什么也不知道,同伴欺负她,她也不敢吭声。她从小长得好看,如果有半大小子多看她一眼,吹个口哨,她就会脸红。因为年纪还小,男女之防不严,有时候也有比她年纪大的男孩会对她动手动脚,她躲不过就哭,对方一慌,也就放弃了。”
江杜若看不到她的表情,说,“这分明是个很平常的故事,怎么算是恐怖故事呢?”
“你接着听啊,接下来就恐怖了。后来有一天,山村里来了一个外人,到某某家做客的,是个看着很和善的年轻男人。因为他身上经常带些零食糖果什么的,小孩也喜欢跟他玩,时常有一群小孩跟着他。有一天,这个男人看到了小女孩,他对她说,我听说山里有一处风景很美,有瀑布啊小溪什么的,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小女孩觉得他人不错,便同意了,并没有深想为什么那么多小孩子里,只找她一个。他们到了山里,小女孩带着男人到了瀑布前,男人说,这里景色很美,但是你更加美,你还这么小,但是怎么就长了一张勾人魂魄的脸呢。男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小女孩,小女孩害怕了,想要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男人抱住她,平时看着和善的脸扭曲了,他在女孩身上胡乱摸索,他向她脸上亲去,她一个劲儿地躲闪,但是力气不够,怎么躲得过呢。她哭着求那个男人停下,但是他不听,他还说,以后你别想说出去,你知道这事儿说出去你会怎么样么?村里那些三姑六婆只会说,都是你不好,小小年纪一副狐媚样子,那么小就懂得勾引男人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吃亏。女孩心里恐惧无比,因为她知道男人说的是真的,以前出过类似的事儿,被轻辱的女孩子反而被骂得抬不起头。她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重,男人的脸越来越大,她的恐惧也越来越大,男人像猛兽一样扑向她,要撕碎她的衣服,和她之后的人生。她忽然奋起一股孤勇,她还有那么漫长的日子,怎么能让一头野兽撕碎了。她那天鬼使神差地,在家干活的时候正好将一把细长尖利的剪刀揣在了宽大衣服口袋之中,她挣扎着摸到了那把剪刀⋯⋯然后一刀狠狠刺入男人的腹部。时间好像停止了,她只见男人惊愕到极点的脸——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女孩子会反抗,也许他以前就已经得手不止一次了吧。她忽然觉出一股快意,只想着,不能让这种人毁了,手便一下一下刺进去。最开始是柔弱的腹部,股沟的大动脉破了,扑簌簌流出血来,再后来是肋骨,剪刀刺过去,很艰难才能拔出来⋯⋯他再也不能伤人了,不过是死去的野兽。血色充满了女孩的整个视线,天地都好像变红了,女孩觉得,这一辈子的恐怖,好像都在那个下午用完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她再也不用怕了。男人的尸体被推到了水里,顺流而下,消失在小溪里。女孩在瀑布下洗干净自己,装作若无其事,趁没人回家换了衣服。过几天,那人被发现失踪,她跟在一群小孩后面,在溪流里看到了尸体。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再也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了。”
月光星星点点照在杜熹微苍白的皮肤上,黑色的发盘旋而下,披离在她雪白的背上,有一种妖异的美感。她说,“你看,果然是一个恐怖故事吧。”
江杜若只感到一阵凄然的冷意,她并不知道,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故事。
杜熹微又说,“其实故事里这个小女孩也怕过,不过她不再怕了。你还记得咱们看《麦克白》那出戏的那一天么?”
江杜若如何不记得,就是在那之后他吻了她。
“我有时候想,像麦克白夫人那样杀人时一点都不犹豫,那么理直气壮,双手染满鲜血,即使一个大洋的海水,也洗不净她手上的血色。可是即使她毫不悔改,全无愧疚,最终也没有好下场吧。”她轻笑。
江杜若只感到一阵寂静的恐惧。他听见她以几不可闻的低声说,“没有好下场便没有好下场吧。”
开学之后,有很长时间他们未曾见面,江杜若也不刻意去找杜熹微,她也不来找他。
他苦苦挣扎,总觉得一个秘密骨鲠在喉。
天长日久,有时候他觉得也许她就是一个幻觉。在某一天他晚归的路上,他看到人影一闪,便将她制造出来,然后又将她塑造成他所爱的样子,而后面情节种种转折,并非在他意料之中,也许是一个白日梦,不知不觉带了恐怖的成分。像一夜醒来,全世界都消失了,但是再一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平淡无聊的生活之中,说不清哪一种更恐怖。
可是夜深人静,他依然想念她,想念她在暗巷里那种孤绝的冷静,想念她对他偶然的温柔,想念她在讲恐怖故事时分明快要哭却没有哭出来的决绝。他想念她。即使他可以假装她是一个幻觉,因为幻觉至大美好,不可侵犯国外在职学位班,不可触碰,也不会消失。但是他依然想念她。
于是他又去找她。他们好似仍然是一对,他却总是忍不住在她的温柔之中寻找蛛丝马迹,她的冷淡、疏离与若无其事,每次拥抱她,他都感到悲伤。
每一次都像最后一次。
很多年后,江杜若依然会想起杜熹微说,向上的路与向下的路其实并无不同。讲完这话的第二天,她便走了,这句话因此成为他们的告别语。之后他才知道,从云南回来之后,她便开始着手准备申请国外学校,也许在她讲完那个故事以后,她便明白他们无法再在一起。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他的预感没有错,总有一次拥抱是最后一次。
而她离开他的时候,正是夏日,烈日炎炎,江杜若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纷杂的市声一再将他淹没,她像一个幻觉,至大美好,终于还是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作者何怡,1982年出生,北京大学生物系毕业后出国求学,获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心理学硕士学位,2006年至今在耶鲁大学读心理学博士。业余时间从事写作。已出版长篇小说《旧欢如梦里》